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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若耶城的生与死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赵海虹

 

    远远的,我看到那座城,在夕阳下闪着赤红色的辉光。在这个色调明快,建筑色彩大多呈浅色调的世界上,她显得那样沉重与不合时宜。甚至,像是无数张笑颜中一张郁郁寡欢的脸。

    想到这个比喻,我低头笑出声来,用鞋尖踢开一枚地上的小石子——这才是更大的不合时宜。在星球1/3的人居范围内,灵波无处不在。它们如毛细血管般覆盖在绝大多数的地面、水面乃至建筑物的表面,汲取太阳能的同时,还将人类生产、生活中原本会被损耗浪费的功,转化成灵波能量。循环流动的灵波B,带走灵波A存储的太阳能与人类生产、生活产生的剩余能,通过固定的管道汇集起来,经过能量转换室和新的能源管,输送到“世界”各地的能源厂,再分流到千家万户,提供人们生产和生活的需要。周而复始,循环不息。

     因此,现代建筑的平面与立面都使用灵波材料,使居民们得以更好地参与整个星球的能量大循环。而在若耶城——盖亚星最早的人类基地,依然保持了传统的天然地面与砖石、木材建筑。

    鞋面踩在石子路上,发出细碎的声响,这是新奇的体验,但又牵起了遥远的记忆。曾几何时,一个稚气的小女孩穿着一双红色的鸭头鞋,在这条石子路上一颠一跳地前行,左手拉着爸爸,右手拉着妈妈……

    “欢迎来到若耶城!”

    我吃了一惊,这才看到那个悬挂在半空中的男子。他一身红衣,吊在城头挂下的一条绳梯上,右手握着一把画刷,正在往城墙上涂抹颜料。

    我倒退了一步,抬头审视城墙上的画。

    嫩绿、鹅黄的枝叶与藤蔓铺满了我的视野:卷曲的枝叶,涟漪般一圈圈荡漾开去的花枝与细小精致的叶片。

   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画或是这样的花纹,繁复、精美、流畅,但太多的细节让我喘不上气来。它完全不符合这个世界倡导的格调,但我必须承认,它独特的风格让人一见难忘。

    “您喜欢吗?”他用力挥出一条蜿蜒向下的卷曲的枝蔓,笔锋几乎拖到了墙面与地面的交界,然后他翻身跳下地来,站在我面前。“朱明丽政务官?”他读出了我胸前身份卡上的名字。

    我并没有回避他的目光。既然敢穿着公务服装来这里,我就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。“你们真的相信这有用?”我问。

    “请先回答我的问题,您喜欢吗?”他咄咄地追问。

    “我……”我本想直截了当地说自己不欣赏这种风格,但再抬眼看时,这一墙嫩绿鹅黄的藤蔓似乎在我的注视之下游动起来,一圈圈越绞越紧,好像把我的心脏都拧紧了。

    “你的表情……”他笑了,仰头时原本粘在脸颊上的汗湿的头发被甩到耳后,露出左颊上的一个酒窝,“我明白了。”

    可我不明白。我不明白这种感觉,我也不习惯男人有酒窝。但我记得自己的身份。“你们应该离开这里,”我清了清嗓子,接着说,“政府一个月前就发布了公告。”

    “我们已经提交了抗议书。是否改造若耶城应该由全世界的公民来决定。”他眼中的笑意褪去了。那是一双杏眼,双眼皮,扬起的黑色浓眉,刀削般轮廓鲜明的脸。他不笑的时候,那个单面的酒窝隐藏在左脸颊,反而让他的面容显得格外冷峻。

    “但是旧城管理局认为你们涉嫌损坏公物。你们确实没有权利在若耶城的城墙上画这些……”

    “你是说政府要保护这些即将被他们拆毁的城墙?”他打断了我的话,话里的讥讽刺痛了我。

    “我不代表旧城管理局,我也不打算对他们的指控发表意见。”我尽量不带感情地表述。其实我也认为这种指控既愚蠢又自相矛盾。禁止公民在城墙上绘画,因为政府一个月后就将拆毁整座城市?

    “在我做出判断之前,有必要到现场了解一下具体情况,”我一边说一边四顾。此行严格来说并未公务,但我是此次旧城拆建的负责人,即使是私人游览,我也不想掩饰自己的公务身份,以免显得鬼祟。

    城墙下每隔十几米就站着一个手持画具的画者。他们正以各种不同的方式来描绘自己面前的画壁。而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则自觉地与绘画现场保持了十几米的距离。画者作画与游客的围观,共同构成了一场盛大的行为艺术。

  ……(全文一万五千字,此处仅为预告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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